夏墓荡的赛歌会
在汾湖之畔南边的嘉善县境内,有一个面积3100亩的荡,这个荡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,叫夏墓荡。
夏墓荡盛产鱼虾,在上世纪上半叶还盛产田歌。
那时节,每当盛夏的晚上,习习的晚风吹拂着夏墓荡边的芦苇,皎洁的月亮把银辉洒在荡面上。收工后的农民你呼我应摇着一条条农船从四面八方摇进了夏墓荡,长长的竹篙从船头上的洞里伸进去,扦到荡底,船头并着船头,船艄连着又一条船的头。一时间,谁也数不清夏墓荡里究竟聚集了多少条船,反正船上不乏唱歌的高手,早来的早已按捺不住,亮开喉咙唱起来,看谁敢与我比个高低?
新镶车盘骨碌圆,
廿四把长车车勿干。
生铁鹤膝相对铜腰肩,
啥里个好佬来同我盘两转?
仿佛下了一道战表,立即有人接住应战:
月亮锃锃满天星,
要叫尊兄阿哥领头行。
小弟好比糟糠打墙空好看,
枯竹头敲梆免求人。
于是两个高手就对了起来:
“月亮锃锃满天星,
尊兄阿哥不要客套用在前。
我看你糟糠打墙本事高,
枯竹头敲梆到是老乡绅。”
“月亮锃锃满天星,
要叫尊兄阿哥领路前头行。
野菱角戳脚难行路,
麻秆当枪难出征。”
“月亮锃锃满天星,
你不必客套用在前。
今夜里我与你长篇头‘私情’、短篇头‘古人’、花名鸟鱼名人人唱,
闹介一个小黄昏。”
是的,来到这里就是为了“闹一个小黄昏”。不必客套,长篇的、短篇的,唱起来吧。那些可以唱几天几夜的长篇是人们唱得最多的,如《卖衣香》、《打窗轮》、《败六姐》、《白鸽子拖翎》等,俗语说“卖不尽的衣香,打不尽的窗轮,败不尽的六姐”,这就是夏墓荡的歌会。
当时,嘉善县陶庄镇陶西村上的吴福庭、沈阿补,徐河村上的孙华棠都是赛歌会上的明星。汾湖北滩的江苏吴江芦墟镇也有民歌手前来参加。究竟有多少民歌手曾在夏墓荡赛歌中一展歌喉,我无法搞清。1985年,我去嘉善大舜乡(现属西塘镇)三成村,见到唱田歌的朱三毛,他喋喋不休地讲述当年去夏墓荡听歌是多么激动:“每天黄昏时,村里起码摇一条船,有时候摇两三条船,每条船上坐了二十多人,摇到夏墓荡去,赛歌的赛歌,听歌的听歌,一直到半夜才回来。”